【古玦】时光清且浅
依然是小殿下和白玦神尊的瞭望山恋爱日常。
外头飘起零星碎雪的时候，上古正愁眉苦脸的坐在书桌旁诵读着晦涩难懂的《山海经》。
对面的白玦看她这副稚气模样，无奈的轻笑着摇摇头，站起身去一旁的风炉上取水烹茶。趁着这会儿功夫，早就读书读的头昏脑涨的小姑娘偷偷伸个懒腰，不经意的向窗外瞥了一眼。
“呀，下雪了！”
小姑娘雀跃着跑到窗边，伸出手去接住了几朵小小雪花，回过身给房内的白玦看：“快来，真的是雪！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春天下雪呢！”
白玦好笑的瞧一眼突然精神百倍的小姑娘，端着刚烹好的清茶施施然走过去，同她一起抬头望着漫天飞舞的碎玉乱琼：“这叫‘桃花雪’，以前春日里也有过的。”
“桃花雪？这名字真好听……”上古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咂了咂嘴：“我想吃桃花酥了，还有桃花糕、糖霜桃条，都是我喜欢吃的。”
白玦忍俊不禁的刮了刮她的鼻尖，揶揄道：“你喜欢吃的东西可太多了！刚好你的蜜饯匣子也空了，等过几日天气晴好时，我再带你去下界慢慢选。”
小姑娘眼睛都亮了，眉眼弯弯的对着白玦道：“真的？那我这几日一定好好修炼，到时候你要给我买好多蜜饯果子点心小食才行。”
“知道啦，也不晓得你这好吃的德行什么时候才能改掉！”
上古转过头去装作没听到白玦的吐槽，下一秒又俯下身就着他手中的茶盏饮起热茶，还嘻嘻笑道：“果然品茗赏雪才最是风雅。”
白玦实是拿无赖的小姑娘没办法，只得一边端着茶水任她品尝，一边喁喁叮嘱道：“小心些，别烫到了。”
小姑娘一气儿用了半盏茶，才摇摇头对着白玦示意：“我不喝了，你把残茶泼掉再去斟一盏吧。”白玦笑看她一眼，把余下的茶水一饮而尽：“你什么时候这般讲究了？”
看白玦碰触的杯沿正是自己刚才抿过的位置，上古双颊飞起一层薄红，不好意思的哼道：“分明是你讲究，我前几天才听红日说，你平时用的杯盏碗碟都不许旁人沾染半分的，更不要说是入口之物了。”
大方直率的小姑娘难得露出这般羞赧模样，惹得白玦心动不已，忍不住用指尖蹭了蹭她圆团团的脸颊道：“咱们相处这段时日，本尊吃你咬过的点心、余下的茶酒、分半的果子……还少么？罢了，我已经习惯了，不过也就是你了。”
白玦原是个寡言少语的人，以往一日里都不说一句话也是常有的，自遇到了上古后虽然话多了不少，但哪怕到现在两个人的关系已经无比亲密，也从未说过什么山盟海誓亦或是甜言蜜语。
今日这句“也就是你了”在上古听来几乎就等同于别样的告白了，因而小姑娘脸上更添绯色，在白玦跟前也更加娇气，一边摆弄着他衣襟上的玉石配饰一边娇声道：“我今日早膳吃多了，所以就不用午膳了。”
白玦虽然面上不显，但其实是极喜欢小姑娘同自己亲昵的，此时望向她的眼神里写满宠溺，不拘她说什么，都点头应好。
小姑娘又道：“这样我就可以在午膳时间把下午的功课给提前做了。”
白玦继续点头：“好！今日怎么这般开悟，值得赞扬！”
小姑娘粲然一笑：“然后下午我就可以去后山抓竹鸡了。”
“好，都听你的……什么？”白玦差点被小姑娘忽悠过去：“原来你突然开悟是为了抓竹鸡？！”
“对啊，红日以前跟我讲过下雪天他去后山竹林抓竹鸡的趣事，我当时还遗憾没在冬日里来瞭望山呢。现在好不容易下了雪，我也想去试试……”
看白玦皱起眉头，上古赶忙撒起娇来，一双纤细手臂紧紧环住白玦的腰身，小脸则趴在他的颈窝处蹭来蹭去：“不管不管，我就要去嘛。”
小姑娘柔软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拂过白玦颈侧，微痒的感觉一路横冲直撞到心底，让古井无波了十几万年的白玦神尊整个人都心猿意马起来，赶忙同意了小姑娘的请求。
“好好好，让你去还不成嘛。”
得逞的小姑娘闻言立时松开手臂，跑向房中的书案：“我现在就写功课！你今日就在家里等我回来给你做鲜香味美的竹鸡锅子吃吧！”
白玦看着乍然空掉的怀抱，心下不禁有几分失落：这没良心的小丫头，目的达到就把自己扔到一边了，再多抱一会又能如何……
初春时节本就夜长日短，又因着大雪连绵，还未到酉时，天色就暗了下来。
眼见午后就出去的小姑娘还没回来，白玦焦躁的在房中踱起步来，一时想着再也不许她出去玩耍、一时又想着下次一定要亲自陪着她才能安心。
就在白玦再也等不下去，准备出门去寻上古他们时，房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下一秒披着天水碧斗篷的小姑娘便出现在眼前：“白冰块儿，我回来啦！”
白玦快走两步来到她跟前，替她拿下风帽：“怎么这时候才回来，冷不冷？”
小姑娘迫不及待的解开斗篷，冲白玦仰起莹白如玉的脸庞：“哪里会冷，我和红日在竹林中跑了一下午，额上现在还都是汗呢。”
白玦掏出巾帕帮小姑娘拭去额上的细密汗珠和鬓发上沾到的碎雪，又重新把她的斗篷裹紧：“先别慌着解开，小心着凉。”
上古扭身走到一旁，反手把斗篷挂到木施上，挑衅的冲白玦吐吐舌头：“雪地难行，这一路走回来我出了一身汗，房里又生着火炉，哪里就会着凉了？堂堂白玦神尊现在怎么这般噜苏，像个碎嘴老太婆一样，若是让神界那些爱慕你的女君看到了，她们定会芳心另许的。”
一番话说的白玦哭笑不得，无奈扶额道：“她们怎么想与我何干。倒是你这丫头，不识好人心，反倒还嫌弃本尊。”
小姑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的意思说我是狗？好啊，你竟敢诋毁主神，我跟你拼了！”
白玦宠溺的抱住龇牙咧嘴冲过来的上古，任她在自己怀里气的跳脚，最后还是免不了让她捶了几下胸口才算罢休。
待闹腾够了，小姑娘才献宝似的拿出一根竹筒：“这是我从竹叶上收集来的桃花雪，明天让红日把它埋在院子里的梨树下，留待夏日里给你烹茶最是相宜。”
“还有这个，从半山腰那株顶老的柿子树上摘的冻柿子，红日说下雪天坐在火炉旁吃带着冰碴的甜柿子最舒爽了，待会咱们一起吃吧。”
小姑娘话音未落，白玦就冷冷的瞥了旁边的红日一眼，口中却依旧温柔的对着上古道：“柿子本就性寒，何况是冻过的，吃多了伤脾胃呢，你待会浅尝几口就是。”
“那好吧。”小姑娘虽然不情愿却也知道白玦是为了自己好，应了一声便跑到罗汉榻旁拿过榻几下的攒盒翻起来：“在外头跑了一下午，好饿，我要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
白玦跟过去坐到她身旁，故作姿态道：“本尊也有些饿了，正等着吃你许下的竹鸡锅子呢。”
“呃……”欢快的吃着栗子糕的小姑娘讪讪的停住了动作，然后抱歉的把手中的那半块递到白玦唇边：“你还是吃点心吧，我和红日在后山忙活半天一只竹鸡也没看到……大约是本主神威势过重，竹鸡们吓得都不敢出来了。”
小姑娘这般说辞惹来白玦一阵轻笑，张口接了点心吃下，才调侃道：“我看那些竹鸡分明是被你贪吃的模样吓得不敢出来了。”
被取笑的小姑娘气鼓鼓的斜乜白玦一眼：“白冰块儿，你现在怎么也学坏了？待会的冻柿子不分你了！”
说话间，红日用白玉盘呈了一枚晶莹剔透的火红柿子上来，上古迫不及待的拿银匙尝了一口，随即啧啧称赞道：“好吃！又甜又冰！像夏日里吃的冰酥酪。”
白玦虽然时常嫌弃小姑娘爱吃的性子，但每每看她吃到美食时幸福满足的模样，又会不由自主的跟着开心。含笑看她吃完半个柿子，才拿走了她手里的银匙：“吃这些就够了。”
出乎意料的，小姑娘竟乖乖的听了话，还主动把剩下的柿子放到一旁。然后一双眼睛笑成弯弯月牙一般对着白玦挑了挑眉道：“我听话，不吃了。可是我现在好想喝热腾腾的蜜茶……”
古灵精怪的小姑娘不消多说，白玦就领会了她的意思，认命的站起身道：“是，我这就去给小主神煮蜜茶，刚好我这里还有些雪莲蜜，便宜你这馋猫了。”
片刻后，上古一边惬意的喝着蜜茶，一边絮絮的同白玦说着下午在竹林里的见闻。白玦坐在一旁翻阅着手里的书卷，只时不时的应上一声，可心中却是无比的自在舒坦。
时光清且浅，岁月悠悠然。
十几万年来他茕茕孑立一心所求的也不过就是此刻这般了。
过了许久，小姑娘或许是累了，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到后来只静静地靠在罗汉榻围上望着窗外的冰天雪地和依旧零星飘落的雪花发起了呆。
就在白玦以为小姑娘是不是睡着了时，突然听她发出一声低低的呢喃：“白冰块儿……”
白玦抬头看去，却见小姑娘正紧蹙眉头捂着肚子似是极痛苦的模样，唬的他扔下手中的书卷一把将人揽到身前：“上古，你这是怎么了？”
上古的脸色已是一片苍白：“估计是吃多了寒凉之物，肠绞痛犯了……”
白玦立时高声吩咐红日去煮药茶，又拿过一旁的小卧被将小姑娘紧紧裹好，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这样好些了没？还疼的厉害吗？都怪我，不该让你吃冻柿子的……”
看白玦一脸自责，小姑娘虽然难受的厉害但还是诚实坦白：“不怪你，是方才我趁你煮蜜茶时，偷偷把剩下的柿子都给吃了。”
白玦看着一旁果然空空如也的白玉盘，又气又急的戳了下小姑娘的额头：“怎么就这般贪嘴，天寒地冻一下子吃这么多寒凉之物，能不生病吗？你身为混沌主神，与三界息息相关，更应该加倍爱惜自己的身体才是！”
因着病痛愈发娇蛮的小姑娘委屈极了，枕在白玦肩上的脑袋偏了偏，软软的咬了白玦颈侧一口：“臭冰块儿，我都生病了，你还骂我！”
“好好好，说不得，我现在带你回神界，让药仙他们帮你诊治。”
上古虚弱的摇了摇头：“不回，我才不要让大家都知道我贪吃生病的事，好丢脸。”
白玦心疼的的搂紧浑身颤栗的小姑娘：“那一直疼下去你怎么受得了？”
方才还活泼明媚灿若骄阳的小姑娘此时苍白无力到连话都快说不出了，咬着嘴唇断断续续道：“没事，往日里也疼过几次的，用手炉暖一会子就好了。”
白玦一时无措，瞭望山哪会有什么手炉，看着怀里因着痛楚不停呻吟的小姑娘，心急如焚的白玦瞬了瞬眼眸，轻声道了一句：“上古，冒犯了。”然后迟疑着把带着暖意的手掌放在了小姑娘紧紧捂着的小腹之上……
待红日端了药茶进来时，渐渐止了疼痛的小姑娘已经靠在白玦怀中睡了过去。红日跟随白玦几万年，一向极有眼色，见自家神尊同小殿下如此亲昵的抱在一起，放下药茶便匆匆退了下去。
白玦缓缓抽回替上古暖了许久的手掌，抚着她的鬓角唤道：“上古，醒醒，把药茶喝了再睡。”
小姑娘不耐烦的把小脸埋进白玦胸襟里，口中嘀咕道：“不用喝药茶，我已经好了。”
“听话，”白玦温柔的哄着小姑娘：“这药是用来驱寒暖胃的，不然你夜里再痛起来可怎么办？”
小姑娘这才迷蒙的张开眼睛，却还是赖在白玦怀里不肯动弹，娇纵的指使道：“你喂我。”
白玦对着眼前娇滴滴怯弱弱的上古哪里说得出半个不字，忙不迭的端着药碗递到了小姑娘唇边。
上古几乎是捏着鼻子才勉强把药茶喝光，继而又慵懒的靠回白玦怀里，嘴里还抱怨着：“好苦，现在嘴里全是苦味，想吃点甜的呢。”
白玦恨恨的瞪她一眼：“怎么到了这般时候还是忘不了吃！且等一会，我去给你拿些蜜饯来。”
刚要起身，下一秒衣袖却被小姑娘牢牢扯住：“不要吃蜜饯。”
“那你想吃什么？”
小姑娘突然展露明媚笑颜，纤纤玉指轻轻点了点白玦的薄唇道：“我吃过最甜的东西，是这个。”
素来淡然自若的白玦倏地红了耳根，一时间讷讷着说不出话来，偏偏怀中的小姑娘还眨着乌溜溜的眼睛追问：“那你，要不要给我吃啊？”
落落穆穆了十几万年的白玦神尊到底没有回答，只温柔的俯下身，含住小姑娘的唇瓣，缠绵悱恻的同她吻了又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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