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玦】南柯记
之前有亲留言说想看黑玦时期甜甜的文，我尽力了，这应该是甜的吧╮(‵▽′)╭
梦神趾离垂首恭立在大殿之中已近一炷香的时间，心下越发的忐忑起来。
他不过曲曲一介下仙，今日竟得蒙天恩被骤然归来的上古界四大真神之一的白玦神尊召见，自是诚惶诚恐胆战心惊。
进了殿后，趾离才发现偌大宫殿里只有高座之上的神尊和自己两人。而在自己恭敬行礼被叫起之后，白玦神尊便一直没再开言。
传闻上古界四大真神中的白玦神尊，虽然法力强大但性情孤僻淡漠至极，自归来之后便是仙界诸位上仙也极少得见天颜，今日却不知为何急召他来，趾离又是疑惑又是不安。
正胡思乱想之际，一道极清极冷的声音自高座之上传来：“听说，你可以掌控众生的梦境？”
趾离赶忙躬身应道：“是。”
“那本尊的梦境呢？”
“神尊乃是上古真神，小仙的法力怕是对您无用，不过……”
“不过什么，直说便是。”
“小仙这里有一种香名曰‘南柯’，燃此香入梦，可以得见心中所愿。只是、只是用了此香会有损元神，所以……”
“无妨，呈上来吧。”
待趾离走后，白玦才卸下那副冰冷面具，迫不及待的将案上盛着“南柯”的香盒握进手中，低声喃喃道：“上古，我好想你……”
白玦走进长渊殿时，上古正坐在书案旁埋首苦读，看他进来小姑娘冷哼一声也不理他，只作出专心致志的模样继续看书。
可白玦却近乎贪婪的看着那个鲜活灵动的身影，眼眶一热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终于再一次见到了上古，还在长渊殿随他修行的上古、还未去九幽磨炼时的上古、还未为了三界苍生……灰飞烟灭的上古。
察觉到白玦的灼灼视线，小姑娘再也装不下去了，抬起头气呼呼的说道：“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我不是在老老实实的背书了吗，有谁家女君像我这么可怜，上元夜还要待在殿里用功！”
上元夜？白玦愣了愣才想起好像是有一回上元佳节，小丫头约了月弥去下界赏灯游玩，却因为功课没做好被自己留在了长渊殿。
因着这件事小丫头还好几日不肯搭理自己，毕竟上元夜是炙阳唯一许她正大光明去下界的日子，本就喜好热闹的小姑娘盼了许久才盼到这一天，结果却被自己给搅黄了。
深深呼吸几次，白玦才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走到上古身旁柔声问询道：“还想去下界吗？”
小姑娘冷冷瞥他一眼：“想有什么用，你不是不让我去吗。”
极力克制着想要抱住小姑娘的冲动，白玦俯下身对着她哄道：“现在让你去成了吧。”
“真的？”小姑娘又惊又喜的站起身，随即又怏怏坐下：“可是现在都好晚了，月弥也早就走了，想去也没人陪我。”
“本尊陪你去。”
上古难以置信的看向白玦：“你？！不是在诓我吧？”
白玦终于忍不住伸手拂了拂小姑娘垂在肩侧的长发，含笑答道：“本尊向来一言九鼎的，走吧，咱们一起去下界赏灯。”
虽然不晓得白玦为何突然改了主意，但上古才不管那么多，拉着他便向外跑去：“快走快走，不然要赶不及啦！”
待白玦和上古来到仙界的灯会时，已是亥初时分。
生平第一次逛灯会的白玦看着张灯结彩却冷冷清清的竹棚摊位和人影寥落的宽敞街道，好奇的问向身旁气喘吁吁的小姑娘：“我看书上说上元节是仙界最热闹的节日之一，上元夜时街上灯火通明，众仙结伴游玩观灯赏景，怎么这里却如此冷清？”
上古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还不是因为我们来的太晚了，最热闹的猜谜赏灯都结束了，你没看那边的灯架几乎都空了么。现在大家应该都去天地神祠对着我的画像祈福迎祥或是去观星楼那里等着看烟火了吧。”
自知理亏的白玦识相的转移了话题：“咱们自然是不用去神祠祈福祭拜的，不若趁着现在人少，好好在街上逛一逛。”
小姑娘无奈点头：“也只能如此了，好在商贩们都没收摊，也不知道我以前去过的那家小食摊还在不在，他家的桂花甜酒酿浮元子特别好吃。”
白玦迟疑片刻，终于还是遂着自己的心意牵住了小姑娘的手：“今日你想吃什么想买什么都随意，我来付钱。”
上古惊讶的张大眼睛：往日里，便是两人私下相处时，白玦也甚少主动碰触自己，总是自己黏着他腻歪的时候居多。现下竟主动在下界的街头牵着自己，虽然周遭行人不多，也算得上举止大胆了。
促狭的笑望着白玦，小姑娘好奇道：“你今日怎么不恪守规矩了？”
白玦看着近在咫尺的讨喜脸庞，又差些控制不住内心澎湃汹涌的情感，过了会子才强作镇定道：“街上人多，你又向来怕黑，我不过是怕你走丢了。”
小姑娘环顾四周，到处张灯结彩犹如白昼，心底清楚有人分明是在强词夺理，却还是不由得掩嘴偷笑，任由难得主动一回的白玦神尊牵着自己往闹市中走去。
远远的上古就看到一排卖小食的摊位，兴高采烈的跑到跟前，原就饿了的小姑娘林林总总买了一大堆，然后豪气的挥挥手对着白玦道：“付账吧。”
白玦依言掏了灵珠出来，望着已经对着满桌点心小食大快朵颐的小姑娘，露出淡淡笑颜。
见白玦一直盯着自己看个不住，上古想了想把手里的那碗桂花浮元子递了过去：“你也想尝尝这个吗？”
原以为吸风饮露的白玦神尊会嫌弃的拒绝，没想到他却直接挨到上古跟前，把她手中汤匙里还未吃下的半个浮元子一口吃了下去。
“味道还可以。不过本尊不喜这些甜黏之物，你喜欢就多吃些。”
小姑娘一怔随即便两颊飞红，磕磕巴巴的解释：“你怎么……我是让你吃碗里的。”
白玦这才想起，此时他和上古虽然已经对彼此的心意心照不宣，但却还没有后来那般亲密无间，他方才的行径的确是有些逾距。
看白玦面上浮现出懊恼神情，知道他向来面皮薄的上古咬了咬唇，借着宽大衣袖作掩护，偷偷拉住白玦的手掌，还调皮的用指尖挠了挠他的手心，然后安抚般的对着他绽放出璀璨笑容。
入梦以来一直心事重重的白玦终于被小姑娘体贴又亲昵的举动逗的笑出声来，回握住她想要抽回去的柔荑再不肯放开。
小姑娘笑意更盛，脸色绯红的将一碗浮元子尽数吃光，才意犹未尽的揉了揉肚子道：“这浮元子真好吃，可惜我吃不下了，不然好不容易才能到下界来一趟，总要再吃上两碗才够本儿。”
白玦嫌弃的点了点她的额头：“好歹你也是未来主神，能不能有点出息？若是真喜欢吃，本尊常带你来就是。”
“真的？”上古先是一喜随即又用探究的目光上下打量起白玦：“你今日是怎的了，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莫不是真的惦记上我了？”
这种玩笑话小姑娘对着白玦不止说过一次，每一次白玦都半恼半羞的瞪她一眼，然后再轻斥她几句整日里胡言乱语不够稳重云云。
可这一回，白玦竟毫不躲闪的望着她的眼睛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小主神果然慧眼如炬，本尊的确心悦小主神久矣。”
上古霎时怔住了，呆呆的盯着白玦看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道：“白冰块儿，你也学会开玩笑了？”
白玦心头一阵发酸，在眼睁睁看着上古为了应劫而灰飞烟灭后，他曾经无数次的悔不当初，无数次的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些对小姑娘表白心意，为什么没有顺应自己的真心对她呵护宠溺。
这样他们好歹还能少一些遗憾，多一些回忆，一些能够支撑他茕茕孑立于这个没有了上古的世间六万年的回忆。
下意识握紧小姑娘的手，白玦坚定的眼神里透着怜惜：“本尊不喜玩笑。”
自来大方直率的小姑娘露出从未有过的娇羞神情，低下头暗自欢喜了好一会，才又傲娇的抬着下巴对白玦道：“这三界上上下下，惦记我的人可不缺你这一个，可多可多了，都比你英俊比你温柔，比你哪哪儿都好。所以你以后要对我好一点，不许再凶我骂我，也不许动不动就对我冷着一张脸，听到没？”
白玦爱煞了眼前这样又娇又俏的小姑娘，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圆团团的脸颊道：“是，谨遵主神圣意。”
上古紧张的看看四周，嗔了白玦一眼小声道：“别乱碰，旁边有人呢。”
明媚活泼的少女在心上人面前愈发爱娇，眼波流转之间是从未有过的妩媚动人，连淡然了十几万年的白玦神尊也差些看直了眼睛。
小姑娘却并未注意这些，只遗憾的看着桌上剩下的点心果子咂咂嘴，拉着白玦站起身：“成啦，我吃饱了，咱们去那边看灯吧。”
大街两旁的摊位上，大多花灯已经被人摘走，只余下零零星星的几盏，偏偏挑剔的小姑娘又都看不上眼。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快要走到大街尽头时，终于在一家店外的灯架最高处瞧见了一盏精致绝伦的八宝彩绘琉璃灯。
上古果然一眼就看上了，扯着白玦的手臂又蹦又跳着撒娇道：“白冰块儿，我想要这盏！”
白玦此时对小姑娘有求必应，莫说是花灯，就是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也会立刻想法子帮她摘来，因而连连点头道：“好好好，买给你。”
不料那摊主却道：“两位仙君，我这儿的灯不是卖的，只要猜灯谜答对了谜底，就会免费送你们。”
上古兴冲冲的指着琉璃灯道：“我就要那盏，谜面是什么？”
摊主面露得意：“小仙君好眼光，今晚整条街就属这盏灯最漂亮，不过对应的谜语也是最难的，所以到现在也没人能拿走它。”
小姑娘骄傲的抱住白玦的手臂对那摊主道：“尽管说就是了，我身旁这位仙君可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呢。”
“好，谜面就是：文似朱弦叩愈深。仙君，请说出谜底吧。”
摊主话音刚落，就听上古突然开口唤了一声：“白玦。”
白玦一怔，小姑娘甚少这样称呼自己，而且她这样大大咧咧的叫出自己的名字，不怕被众仙围观吗？要知道天地神祠正中可是供着她的神像的，万一被谁认出来可就有大麻烦了。
可没等白玦开口提醒上古，下一秒就见那摊主惊喜出声：“小仙君答对了，谜底正是白玦神尊。”
“什么？”白玦看着身旁得意的小姑娘，惊讶不已：“谜底怎么会是本……这谜面同白玦有什么关系？”
摊主笑眯眯的取下琉璃灯递给上古：“不如就由这位小仙君亲自给您解答。”
小姑娘看了看白玦，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道：“谜面是一句诗，它的全句是：性如白玉烧犹冷，文似朱弦扣愈深。”
“正是了，”那摊主迫不及待的接口过去：“实不相瞒，小仙一向极为尊崇白玦真神，第一次读到这句诗时立时就想到了清冷矜贵的白玦神尊。怎么，小仙君莫非也是同道中人，毕竟这句诗文可冷僻的很呢。”
上古调皮的冲白玦眨眨眼，煞有介事的回道：“没错没错，我同你一样，也很是喜欢白玦真神。”
喜孜孜的提着八宝琉璃灯，小姑娘刚要同摊主告别，就被白玦扯住皓腕离开摊位，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
“白冰块儿，你做什么走这么快？”
白玦一语不发，一直到了僻静处才顿住脚步，伸手将上古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上古，我现在很是欢喜。”
这样聪慧伶俐、这样可爱有趣、这样尊贵无双、这样美好至极的小姑娘却满心满眼全是自己，连同自己有关的诗句都会时时牢记。
再也克制不住满腔满怀的爱意，不善辞令的白玦现在只想做些什么，好让小姑娘知道自己此刻有多么欢喜。
听了他的话，上古缓缓抿起甜蜜笑意，乖巧的趴在白玦胸前，感受着他难得外露和炽热的情绪。
过了会子，一向闲不住的小姑娘换了个舒服姿势靠着白玦，兴致盎然的把玩起手里的八宝琉璃灯来，还絮絮同白玦嘀咕：“我要把这盏灯放到我寝殿里，以后就算是睡觉时也要点着它。”
白玦好奇的拿过花灯看了一眼，不过是盏寻常的琉璃灯，再怎么精致也不过是仙界之物，怕是连朝圣殿外头的宫灯都比它更华贵几分。怎么自小生于神界又金尊玉贵着长大的上古像是把它当成宝贝一般。
看出了白玦眼中的不解，上古摩挲着灯上的彩绘花纹认真的解释道：“这可是咱们第一次一同逛上元节的收获，这么有纪念意义，我当然要好好珍藏，就当你送我的礼物好了。”
白玦听出小姑娘话里的不满，啼笑皆非道：“小主神这是在抱怨本尊礼物送的少了么？”
小姑娘冷哼一声：“本来就是啊，咱们相识以来，你统共也就送了我一条手链、一架秋千、一把古帝剑。炙阳天启他们就不用说了，单月弥自小到大送我的玩意儿也有几库房了。
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白玦有些内疚的向她保证：“以后我一定送好多好多礼物给你。”
小姑娘却摇摇头道：“不用了，你是我的就够啦。”
白玦满心感动，未及开口就听小姑娘继续理直气壮道：“……反正你人都是我的了，你的长渊殿还有你那些神兵宝贝自然也都归我所有，所以就无须再送我劳什子礼物啦。”
一席话说的白玦瞠目结舌，随即又欢畅的笑出声来：“你这个鬼灵精、小财迷！”
小姑娘傲娇极了，双手叉腰作出恶狠狠的模样：“怕了吧，不过你现在后悔也晚了，我好不容易才把你骗到手，不会再放开你了！”
白玦眉角眼梢皆是笑意，再一次把古灵精怪的小姑娘紧紧锢在怀里，两人就这般亲密相拥着，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中突然炸开一朵绚丽多彩的烟花，上古才倏地的从白玦怀中挣脱出来，跳着脚道：“忘记看烟火的事了，快走，我们要赶去观星楼，那里最适合看烟火了！”
到了观星楼，两人才明白为何街头人烟稀少了，原来都聚集在这里等着了。来迟了的上古和白玦也懒得往人群里挤，干脆就站在最后面一棵硕大花树下肩并肩看起了漫天绽放的烟花。
此时已近夜半，虽然已经是春日里了，可午夜的风还是带着几分料峭寒意，他们出来的匆忙，上古只穿了件家常的素色衣裙，连披帛也不曾带。这会子一阵阵夜风袭来，小姑娘便微微打起了寒颤。
几乎没怎么抬头看烟火的白玦全程都在注视着他的小姑娘，见她有些瑟缩的依偎到自己身旁，看看周遭也无人注意他们，便伸开手臂直接从背后将小姑娘圈在了怀里。
正全神贯注望着天空的小姑娘先是被白玦大胆的动作唬了一跳，随即掩唇偷笑，继而惬意的靠着白玦的胸膛，继续看起烟火。
最后一朵烟花绽放在碧落之中时已经是子正时分，心满意足的上古打着哈欠转过身，双手环住白玦又一次窝进他怀里。
白玦一手拎着八宝琉璃灯，一手揽着小姑娘不堪一握的细腰，附在她耳畔柔声道：“困了吧，咱们这就回去。”
小姑娘听话的点点头，突然又仰起朝露明珠般的脸庞笑盈盈的对白玦道：“白冰块儿，我怕我回去时太困了会睡着，所以提前告诉你，今晚我过得很开心，谢谢你给了我一个这么美好的上元夜。”
可白玦看着上古的弯弯笑眼却又止不住的难过起来：就是这双笑起来会变成月牙的眼睛，有朝一日竟会蕴满滔天恨意，对着他一字一句道：“白玦，今日恩怨一笔勾销，从此以后你我再无羁绊。”
心口处突然就撕裂一般疼痛起来，比当日古帝剑赐予的更甚百倍千倍：因为就在这一刻，白玦忽然后悔了。
可是这六万年来，他奔走三界收集上古残魂，撕裂本源将混沌之力炼成，竭尽一身所能半生修为，所求的也不过是上古平安而已，怎能到得此刻再功亏一篑？
似乎察觉到了白玦异样的情绪，上古有些担忧的问询：“白冰块儿，你怎么了？”
白玦抬起手轻轻遮住她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生怕自己会真的撑不住将所有一切和盘托出，只为求得她的原宥。
深吸一口气，咽下满腔酸楚和汹涌而来的泪意，白玦强笑着对小姑娘道：“没事，只是，想亲一亲你。”
小姑娘的唇角微微翘起，下一秒，白玦俯下身子颤抖着嘴唇，吻住了他挚爱了千载万载的小主神……
祁连山，清池宫。
因着今晚娘亲带自己去了苍穹之境，自己还用老鼠把那个刻薄跋扈的天宫公主吓了个半死，因而元启小朋友到了三更天还兴奋到难以入眠。
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元启觉得肚子有点胀，便从上古怀中爬起身来想要去出恭。可是他最近从长阙那里听了不少怪力乱神的故事，哪还敢一个人出去。
挣扎片刻，实在憋不住的元启决定叫醒娘亲陪自己一起，可他回过头却看到身旁睡意沉沉的上古，唇边正缓缓露出一抹幸福甜蜜的笑意。
元启以前曾听三伯说起过许多次，娘亲当初在神界是怎样一个神采飞扬活泼开朗的小姑娘。可是自娘亲醒来，即便是笑着的时候，眉宇之间也总是带着几分惆怅。
想起自苍穹之境回来时，娘亲一路上失魂落魄的模样，元启轻轻叹了口气，决定不去打扰她，自己悄悄溜下了床。
就算只是南柯一梦，他也希望娘亲能多欢喜一会儿，再不要为了他那位薄情寡义的父神黯然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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